第 43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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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3 章
小天使萊特想要反駁, 卻不知道該怎麽反駁。
他想說天使本來就潔凈，惡魔本來就臟汙，所以惡魔不嫌棄這種東西。但是看惡魔們的表情, 惡魔們顯然也嫌臭嫌惡心。
那為什麽……
小天使萊特有些迷惑，唐靈的話音未停：“我看你們這些天天把兄弟姐妹家人掛在嘴邊的, 根本就沒懂家人的含義。”
她唐靈忽悠其他惡魔時也總把家人掛在嘴邊，可是她也在優先保障了自己利益的前提下, 給其他惡魔們帶來了好處利益。其他惡魔們遇到危險, 她也真的去想辦法去救了。其他惡魔們一身缺點，可也知道向著自己的夥伴，出事兒時真的能團結到一起。
這不比滿口仁義道德規矩，不斷追求所謂的聖潔的天使好多了嗎。
高高在上的天使，見不得汙濁的天使, 究竟是哪來的大臉鄙棄人類與惡魔的靈魂呢。
她招呼其他的惡魔, “散了散了，都玩去吧, 我去問問有沒有能限制這個天使的東西。”
房間裏，路西法對阿撒茲勒說：“那只小天使要是不願意走, 你就去做一個手環, 壓制住他的力量，讓他留在地獄。”
“是。”
唐靈正在路西法的門口, 剛想進去就撞到了阿撒茲勒。
“不用進去了，我去處理。”
小天使萊特還是不願意回去，所以同意了阿撒茲勒的提議，在手腕戴上了刻著抑制天使能量的手環。
唐靈看了看, 跟之前教廷給獻祭者帶的東西很像。
教廷是怎麽搞來的天使的東西？
是那個不孝的大侄子達尼爾提供給教廷的嗎？
在她有限的記憶裏，只有女巫因為誕生比較久遠, 對天使比較了解。
直到唐靈離開地獄，那只不敢回家、不敢面對眾多天使議論排擠的小天使，還泡在巖漿池裏。只露出一雙眼睛，像人類故事裏的河童一樣，在巖漿裏觀察著地獄。
唐靈在人類世界裏，拿出了那根頭發。
不多時，她的意念中收到了一道訊息。
她來到訊息中所說的地點米國。
瑞金娜穿著休閑款式的長裙，坐在街邊小店外面吃東西。周圍正在喝下午茶吃點心聊天的人特別多，瑞金娜完美地融入了這裏。
唐靈坐在瑞金娜的對面，其他人並不能看見她。
“姐姐，你被關了多久？你這融入現代社會的速度也太快了。”
瑞金娜用意念跟她聊天，“XX68年，我在那一年，被達尼爾欺騙，被他和教廷聯手關進了教廷裏。”
又是68年？
“我什麽都不記得了，68年到底發生了什麽？”
瑞金娜似乎陷入了回憶，將甜品小叉子放下，喝了一口茶，長嘆一口氣。
“是發生太多了。我直接展示給你。”
瑞金娜念了一個咒語，唐靈的意識與瑞金娜相連，通過瑞金娜的視角，她看到了當年的事情。
XX66年
女巫鎮上，女巫們的爭吵不再是一段聲音，而是清晰的畫面。
唐靈看到了那一年的自己。
一直抿著嘴唇，緊皺眉頭，很嚴肅的樣子，眼中滿是對姐姐們爭吵的憂心。
原來在姐姐們身邊的自己，不是她慣有的強勢獨當一面的樣子。
女巫們圍坐在房間裏，不同的年齡，不同的膚色，不同的穿搭，相同的暴脾氣。
“分散開根本沒有用！教廷那邊頻繁出現先知，弄死一個出來一個。一定是天堂的授意，想把我們全部清理幹凈。”
“我都想要不死了算了，回到母親身邊，去煉獄裏也比在這邊被沒完沒了的追殺好。”
“你是放棄了嗎？你對天堂那幫東西認輸了？你這樣對得起母親嗎？”
“母親？我們的母親除了拼命生孩子，還做過什麽！就這樣，她還好意思把抗爭的命運轉嫁給我們？”
“最起碼母親她只生女巫，不像你們有幾個蠢到生出男巫，反倒成了對抗我們的勢力。”
“我後代的男巫，又不全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。再說你又有什麽臉說我們，你成天搔首弄姿，整日研究人類新出來的化妝品，研究怎麽變美，你難道不知道這其實是對女性的另一種束縛限制嗎？”
“我就是天生喜歡這種東西！我們都有各自的喜好，憑什麽我生來愛美就要被你扣上這樣的名義。我長眼睛了，能看到很多女人被迫買廣告裏的化妝品討好丈夫。但是我從小就喜歡這些，我難道就要被迫不做自己嗎？我又沒有鼓吹你們都該跟我做一樣的事情！”
“別吵了！你們不去對付男人，在女巫堆裏吵個什麽東西！”
“真行啊，還一步都沒邁出去呢，先搞出來了這麽多對女人的規則限制。”
“不然呢？我們想要吸收更多女人，就需要更加明確的綱領！”
……
這是女巫們在XX66年的重聚，時隔百年後的重聚。上一次相聚還是在南部與北部戰爭的時候，姐妹們一起生活在那間教堂裏。
女巫們的爭執，爭執到最後也沒爭執出什麽有用的東西。
教廷對真正女巫們的獵殺從未停止。
不順服就是女巫們最大的罪行。
教廷的神職人員在天堂的授意幫助下打擊她們女巫。
為了自保，她們綁上了同病相憐的人類女性。女巫們也沒想到歹竹出好筍，亞當夏娃那對蠢貨的後代裏，在近代能出來這麽多知道抗爭的女性，願意跟她們一起對抗下去。
人類女性的困境，是因為教廷一直在暗處發力，想讓女性按照上帝最初的要求行事：你生產兒女必多受苦楚，你必戀慕你的丈夫，你丈夫必管轄你。[註1]
他們不滿現代的女人忘記了上帝最初的規訓。希望女人能順服，能夠安於家庭，而不是像女巫一樣，從初代莉莉絲開始，就將不順服刻在了骨血裏。
所以女巫與女人慢慢聯合在一起。
唐靈一點也不喜歡姐妹們之間的爭執。明明大家可以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起，卻非要爭出個你死我活才安心。
或許是因為近些年來，對頻發的戰爭的關註，她總覺得姐妹們之間的爭執沒有任何意義。
她的立場與姐妹們也不一致。
與她們兩方都不一致。
所以沒有人能聽到她的聲音。
姐妹們的每次爭吵，核心重點還是在於外部，因為天堂與教廷讓她們吃盡了苦頭，受夠了壓制打擊，所以想盡一切辦法* 對抗。
可問題的核心從來不關乎於外部。
重點全在內部，在自己。
不是說女巫的苦難與外部無關，恰恰就是因為太有關了，所以解決的方案，才不能把重點放在如何對抗外界上，而是該把重點放在如何偷偷提升自己。
這是上帝創造出來的世界。
上帝偏愛亞當，偏愛男人。
或許是因為上帝創造亞當時是按照自己為模板創造的，所以見不得亞當，見不得自己受委屈。
母親莉莉絲作為上帝創造出來的第一個女人，極具反抗意識，本能地認為自己與亞當平等，天真地沒意識到上帝暗地裏賦予亞當的特權力。
“我的父啊，為什麽我與亞當同時被創造出來，亞當的身體比我強壯，力量遠勝於我。”
“亞當的強壯當然是為了保護你。”
“我不想被保護！我要比他還要強！我要擁有比他更強大的力量，就像他現在比我強大一樣。”
“你這是對我的安排不滿嗎？”
忤逆上帝的莉莉絲，被天使的隊伍一路追殺進紅海裏。如果不是那時候她們母親的機智，以及上帝還沒徹底撕下臉皮，母親早就不存在了。
母親莉莉絲被上帝詛咒，生出的孩子必有一半剛出生就暴斃。她堅定地選擇留下女兒，創造了她們女巫團體。
亞當呢？亞當哭哭唧唧跟上帝抱怨自己妻子跑了，看到萬物都是一對對的，他自己孤獨又痛苦。於是上帝又用他的肋骨給他捏了個夏娃，賞賜給他。夏娃的誕生除了因為男人太想要個女人了，根本沒有屬於她自己的獨特意義，她就是個穩住亞當情緒的容器。
天堂、地獄、教廷，所有的權力都由他們牢牢把控。
在他們擁有絕對力量的前提下，
談何對抗，談何反擊。
反擊了這麽久，除了被打壓得更厲害，真正達成了什麽事情。
從X791年的公開宣言起，在她們女巫的不斷煽動下，在人類女性的覺醒反抗下，他們像是擠奶油一樣，一點一點一點，一次擠出來一點點讓渡的利益，擠出本就該屬於她們的利益。
然後呢？
女巫們為自己的成就感到開心，以為激發出了更多女人反抗的意志，成功地打擊了天堂和上帝。
女人們為自己稍稍好上那麽一點的生活歡呼賀喜，以為自己真的得到了什麽自由權利。
向下的自由不是自由？
別搞笑了，說的就好像真的有過這種東西。
被給予的自由權利才不是真正的自由權利！
現實是，只要男人撕破臉皮挑起真正的戰爭，以女人的力量差距沒有任何反擊能力。
生活在平靜祥和的社會氛圍下，就天真地以為那種極端的對抗永遠不會來臨。
殊不知，掌權者的一念之間，就能讓所有女人被迫披上黑袍遮上頭巾，成為男人的所屬物品。
XX66年，星國大城市裏所有人都在覺醒，用怪誕誇張的服飾裝扮來表示自己對權威的蔑視，反抗一切，對抗全世界。
多自由，多有權力。
XX66年，越國的頭頂上全部都是盤旋的戰機，到處都是轟炸的聲音，那裏的人被轟炸，只因為星國政府不認同他們截然相反的思想意志，認為他們的思想早晚有一天會威脅到他們的利益。
自由嗎？自由個屁。
明明是同一年。
世界一邊滿大街都是誇張的裝扮，刺耳的歌曲，高呼平等自由權利。
世界另一邊炮火連天，人們連活著本身都要靠運氣。
越國響起的炮彈唯一沒在星國朝著這些追求自由、自以為在抗爭的嬉皮士們發出去的真正原因，是因為給了他們“自由”他們才能以為自己擁有了權利，更好地為星國效力。
這種所謂的自由平等權利，不過是上位者賜予的東西。真正掌握力量的，衡量拿捏著限度，隨時能夠給予，隨時能夠收回去。
同類最了解同類。
野心十足專註追求力量權力的她，比任何人都清楚，所謂的自由權利，全都是上位者故意從手縫中漏出的東西。
手縫中漏出那一點點的油漬，就夠下位者感恩戴德，沈迷在自以為無限大的利益好處裏。
力量懸殊的時候，正面對抗永遠不會贏。
多蠢的蠢貨，才會以為呼聲越大，就有越多人能聽到你的苦難，理解你的遭遇。血脈至親都無法理解你，還試圖向立場相反的人證明自己？
蛋糕就那麽大，利益天平兩端的人，必定會永遠對抗下去。
呼聲越大，反倒會引起越強烈的打擊。
沈默以對嗎？
當然不是。
拉攏他們中間被欺負的那些。因為都是被剝削者，所以利益一致。
讚揚他們中間有道德感的。將他們分而化之，像他們分化女人一樣，將他們分化切割，用截然不同的方式對待。時間久了，哪怕是蛆都必須要裝成是人才行。
團結他們中間極其優秀又極具正義感的。比如藍國前些年的那批，堅定地站在弱勢群體一方的理想主義者，倡導真正的自由平等權利。
最後鉆進敵營裏。爬到各行各業的頂尖去。擠進權力的中心，坐到上位者的位置。要在穩住後方，內部不亂的情況下，一點點，像是白蟻一樣，邊朝著自己內部輸血，邊將他們瓦解蠶食。
一味地對抗，除了嘴上心裏罵得痛快，罵得過癮，得到任何實際的好處利益。還要同時在暗地裏使勁兒，拼命和同伴們互相提升自己才行。
只有團結所有能團結的力量，拋開所有立場，不管是女巫還是女人，被欺負被壓迫的男人還是正義的男人。
所有認同平等的生物聯合在一起，才能打破上帝的落後規矩。
女巫們需要更多人來達成這件事。
只要具有抗爭精神，不背刺的，不管什麽理念哪種思想，應該全部吸納進去。
什麽戀愛腦生孩子化妝都是小事。
真理越辯越明？
是。可就算辯出了真理，所有人都知道，你把真理掌握在了你的手裏，那又能怎麽樣呢。
能得到什麽實在的好處？
利益，才是女性群體千萬年來最缺少的東西！
如何獲得實實在在的利益。
如何能讓利益不受侵害。
如何團結起來去創造更多利益。
這才是女性內部最該擺在臺面上，最該被優先探討研究的議題！
拼命搞錢，提升能力，培養技能，專註自己。
當所有女人的目光全放在自己的身上，一切都不攻自破，女人再也不會是任何人的附屬品。
就只是自己！
姐姐們的爭吵，她加入不進去。
姐姐們明明愛著對方，明明都是被壓迫打擊的受害者，卻吵著吵著總喜歡互相掏出最尖厲的言語來攻擊。
她不想攻擊。
於是她埋頭策劃了一場襲擊。
一場六十年後，針對全世界的襲擊。
不是要犧牲自己，來保護團體。
而是因為事成後，她也能得到更大的利益。
她最在乎利益！
早晚有一天她要教會所有人，尤其是自己的姐姐們，永遠不要為任何人犧牲自己，哪怕是父母都不行。
永遠最愛自己，最先優先保障自己的利益，才是女人們最該遵守的規矩。
姐姐們有各不相同的思想，有各自的對抗方式。
她也有自己的意志。
只要大家團結不背刺，不困在內部互相攻擊。不管怎麽嘗試如何試錯踩坑都行。只要堅定地前進，結果總是螺旋上升的。不管過程中分出多少岔路，最後一定會到達同一個地方。
那個地方，叫做勝利。
唐靈想起了一切的開始。
想起了XX66年姐妹們的重聚，想起了XX68年，為了吸納更多女性，反抗而不是順服，優秀的人類女性出版了書籍。
無需加入WITCH。
如果你是女性
並敢於自我觀照，
那你就是女巫。
——WITCH宣言
NY， XX68[註2]
姐姐們做了很多事，她也是如此。
為了能夠深入敵營，她開始嘗試切割自己的靈魂。
她所策劃發動的襲擊——
第一個攻擊的是她自己。
“你想起了多少？”瑞金娜問。
“很多，但大多是XX66到68年的事。”
“哦，寶貝，那兩年姐妹們之間吵得特別厲害，很遺憾，你沒能想起姐妹們之間更美好的回憶。”
唐靈聳了聳肩，“我其實覺得還好，真的還好。如果不是太愛對方太希望大家能更好，也不至於吵成這樣。如果完全不在乎對方，肯定連話都懶得說一句。”
如此激烈的爭吵，不更加證明了對彼此的在乎和愛意嗎。只是大家同處於黑暗裏，太著急給團體找到個正確的出路但又處處碰壁，急躁之下爭執越來越激烈。忘了一切的出發點，都是她們那樣深刻地愛著彼此。
“對。可惜我沒能更早看清。68年因為教廷的打擊，我們再次四散而去。我們一直懷疑有內鬼通風報信，我卻從來沒懷疑我自己的兒子。分開後，達尼爾不再能夠掌握其他姐妹兒們的行蹤，不能更好地為天堂提供有效信息。他為了投誠，將我賣給了教廷。”
唐靈人都聽麻了，前面的部分她尚且能夠勉強理解，畢竟在人類世界也看到過家人互害的新聞。
可賣了自己親媽？
這不管放在哪都是十分炸裂的事情。
簡直跟前不久人類世界爆出那批最極端無人性的男畜生，偷拍自己親媽放在網上一樣炸裂。
女巫的血脈，怎麽會出現這種東西。
“姐，這孩子你跟誰生的？”
“該隱。”
唐靈：……
唐靈無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，將手肘撐在了胳膊上，眼神飄忽，躲避自己姐姐的眼睛。
更炸裂了啊！
咋想的啊！
咋想的啊！
跟個犯罪分子生孩子。
能生出什麽好東西才是稀奇了！
怪不得在教堂裏，姐姐恨他恨成了那個樣子
瑞金娜似乎看出了妹妹快要憋不住的吐槽之語。
她解釋道：“那時候，他還沒殺自己的兄弟，更沒有娶妻生子。他那時候隱藏得很好，樂觀開朗踏實。現在想想，都是花言巧語。”
“這是我第一個孩子，也是我們女巫中的第一個孩子。一開始你們都很開心。可隨著孩子在我肚子裏長大，我開始變得虛弱。我們意識到，我們女巫似乎不能像母親一樣毫無痛苦的生育。應該是上帝對夏娃的詛咒導致的，畢竟該隱是夏娃的孩子。”
“你們全都勸我拿掉這個孩子。可該隱勸我，說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，他特別期待開心。”
“再後來，他殺了自己的兄弟。被趕走後，立刻結婚組建家庭，還故意用他弟弟兒子的名字，說那個孩子才是他第一個兒子，完全不理會達尼爾。你們去追殺該隱，該隱向上帝求救，這才有了上帝那句：凡殺該隱的，必遭報七倍。”
唐靈揉著太陽穴，簡直不知道該露出何種表情，如果面前有鏡子，她能看到她的表情多麽猙獰。
也不怪兒子炸裂成這個德行。
這爹可比兒子炸裂多了。
一不小心懷上這種劣質基因，不趕緊弄掉，還生下來了，不狠心及時止損，是真的不行。
這不就在如今，被迫承擔當年錯誤決定的後果了嗎。
“該隱死了嗎？”
唐靈現在只關心這個問題。
要是沒死，她一定要把該隱抓進地獄，安排其他惡魔，日日用沾著巖漿的鋼絲球給他刷身子，非擦開花不可。
“不清楚，我猜應該是沒死。達尼爾為了延長壽命，做了血親的血咒，需要我與他父親的血液。”
唐靈安慰她：“往好的地方想，這小子只是單純的六親不認，並不是針對你。”
瑞金娜：……
“教廷裏有個先知，能聽到天使的旨意，還能感知到女巫使用巫術的位置，你要記得以後不能用過於強大的咒語。”
“姐，說實話，別說強大的咒語了，我連簡單的咒語都是剛背下來的。”
唐靈將地獄裏給出來的簡易咒語紙，交到了瑞金娜的手裏。
瑞金娜看了看，十分無語。
“這……”
“怎麽了？”
“這是我們當初給後代孩子們編出來的啟蒙物啊，畢竟她們不像我們，沒有我們初代血統的能力。你知道十以內的加減法，字母拼讀吧。這對我們來說，就是那種東西。”
唐靈：……
所以，她以為力量很強的咒語，只是學齡前的啟蒙物？
瑞金娜似乎察覺到了什麽，著急忙慌地說：“天使對待我們女巫可不像惡魔，惡魔們那點小交易，對天堂來說九牛一毛，天堂根本不在意。地獄裏全靠路西法那些墮天使的強大實力。天使對我們女巫極盡追殺，隨著我們煽動的女人越多，越對我們跟蹤監視，死命打擊。”
瑞金娜再次念起了咒語。
女巫本就掌握的神語出現在唐靈的意識裏。
再結合她墮入地獄成為惡魔後所掌握的惡魔語，她一下就明白了阿撒茲勒畫出的人類契約的原理。
她想，她能夠脫離阿撒茲勒，自己與人類簽訂交易了！
“我感知到了天使在附近找我，我先走了，下次我會聯系你。我們的力量有限，如果想要對抗天堂，必須找到其他藏起來的姐妹們，一起想辦法提前打開煉獄之門，將母親和死掉的姐妹們放出來。”
瑞金娜話還沒說完就消失了，唐靈還沒來及問有關煉獄的事。
唐靈額頭上的紅印亮了，天使出現在了唐靈的對面。
天使看到唐靈額頭上的印記後，立刻後退了一步，似乎是擔心唐靈朝他身上扔不好的東西。
“為什麽你會在女巫出現的地方。”
“沒聽過人類世界的一句話嗎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。我向來為了勝利無所不用其極。”
“你們惡魔不能再次跟女巫們攪在一起！不然我們天堂一定會對你們進行與女巫同等程度的打擊。”
“是嗎？那加油，我支持你。”
唐靈氣跑了天使，並沒有離開原地。
天使的話，更讓她確信自己的想法沒有錯。
從前惡魔沒被圍追堵截，只是因為威脅不到天堂的核心利益。
女巫不斷喚醒女人的靈魂，讓她們的靈魂不再盲目，無法被天堂隨意收割。女巫們的行徑，動搖了天堂的根基。
天堂這幫自恃上位者的天使，抗拒否定一切與他們不同的東西。務必會對不順服者，打壓傷害無所不用其極，以維持絕對的統治力。
過去一定有很多女人，歷經無數苦難，依然認為一切都是既定的命運，堅信認為自己的付出犧牲會有好結果，會通往天堂，去一個再沒有痛苦的聖地。
這些無知無覺的純白靈魂，極大程度地滋養天堂，為天堂提供能量，壯大了天堂的實力。
她看著周圍自信張揚的人們，或許當年的自己都沒想到，未來會有這麽多年輕人，並不認同，並不盲目崇拜獨裁又偽善的上帝。
或許在別人眼裏，此時此刻的她身處劣勢被餓狼環伺，但她反倒因為目前這種惡劣的形勢激發出了無限的鬥志。
只要沒有徹底失去意識，哪怕靈魂被毀成殘片，也不會磨滅她的抗爭意識。
她會想辦法拉攏更多幫兇，告訴她們：
成為天堂的供源體，
不如下地獄做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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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天使萊特想要反駁, 卻不知道該怎麽反駁。
他想說天使本來就潔凈，惡魔本來就臟汙，所以惡魔不嫌棄這種東西。但是看惡魔們的表情, 惡魔們顯然也嫌臭嫌惡心。
那為什麽……
小天使萊特有些迷惑，唐靈的話音未停：“我看你們這些天天把兄弟姐妹家人掛在嘴邊的, 根本就沒懂家人的含義。”
她唐靈忽悠其他惡魔時也總把家人掛在嘴邊，可是她也在優先保障了自己利益的前提下, 給其他惡魔們帶來了好處利益。其他惡魔們遇到危險, 她也真的去想辦法去救了。其他惡魔們一身缺點，可也知道向著自己的夥伴，出事兒時真的能團結到一起。
這不比滿口仁義道德規矩，不斷追求所謂的聖潔的天使好多了嗎。
高高在上的天使，見不得汙濁的天使, 究竟是哪來的大臉鄙棄人類與惡魔的靈魂呢。
她招呼其他的惡魔, “散了散了，都玩去吧, 我去問問有沒有能限制這個天使的東西。”
房間裏，路西法對阿撒茲勒說：“那只小天使要是不願意走, 你就去做一個手環, 壓制住他的力量，讓他留在地獄。”
“是。”
唐靈正在路西法的門口, 剛想進去就撞到了阿撒茲勒。
“不用進去了，我去處理。”
小天使萊特還是不願意回去，所以同意了阿撒茲勒的提議，在手腕戴上了刻著抑制天使能量的手環。
唐靈看了看, 跟之前教廷給獻祭者帶的東西很像。
教廷是怎麽搞來的天使的東西？
是那個不孝的大侄子達尼爾提供給教廷的嗎？
在她有限的記憶裏，只有女巫因為誕生比較久遠, 對天使比較了解。
直到唐靈離開地獄，那只不敢回家、不敢面對眾多天使議論排擠的小天使，還泡在巖漿池裏。只露出一雙眼睛，像人類故事裏的河童一樣，在巖漿裏觀察著地獄。
唐靈在人類世界裏，拿出了那根頭發。
不多時，她的意念中收到了一道訊息。
她來到訊息中所說的地點米國。
瑞金娜穿著休閑款式的長裙，坐在街邊小店外面吃東西。周圍正在喝下午茶吃點心聊天的人特別多，瑞金娜完美地融入了這裏。
唐靈坐在瑞金娜的對面，其他人並不能看見她。
“姐姐，你被關了多久？你這融入現代社會的速度也太快了。”
瑞金娜用意念跟她聊天，“XX68年，我在那一年，被達尼爾欺騙，被他和教廷聯手關進了教廷裏。”
又是68年？
“我什麽都不記得了，68年到底發生了什麽？”
瑞金娜似乎陷入了回憶，將甜品小叉子放下，喝了一口茶，長嘆一口氣。
“是發生太多了。我直接展示給你。”
瑞金娜念了一個咒語，唐靈的意識與瑞金娜相連，通過瑞金娜的視角，她看到了當年的事情。
XX66年
女巫鎮上，女巫們的爭吵不再是一段聲音，而是清晰的畫面。
唐靈看到了那一年的自己。
一直抿著嘴唇，緊皺眉頭，很嚴肅的樣子，眼中滿是對姐姐們爭吵的憂心。
原來在姐姐們身邊的自己，不是她慣有的強勢獨當一面的樣子。
女巫們圍坐在房間裏，不同的年齡，不同的膚色，不同的穿搭，相同的暴脾氣。
“分散開根本沒有用！教廷那邊頻繁出現先知，弄死一個出來一個。一定是天堂的授意，想把我們全部清理幹凈。”
“我都想要不死了算了，回到母親身邊，去煉獄裏也比在這邊被沒完沒了的追殺好。”
“你是放棄了嗎？你對天堂那幫東西認輸了？你這樣對得起母親嗎？”
“母親？我們的母親除了拼命生孩子，還做過什麽！就這樣，她還好意思把抗爭的命運轉嫁給我們？”
“最起碼母親她只生女巫，不像你們有幾個蠢到生出男巫，反倒成了對抗我們的勢力。”
“我後代的男巫，又不全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。再說你又有什麽臉說我們，你成天搔首弄姿，整日研究人類新出來的化妝品，研究怎麽變美，你難道不知道這其實是對女性的另一種束縛限制嗎？”
“我就是天生喜歡這種東西！我們都有各自的喜好，憑什麽我生來愛美就要被你扣上這樣的名義。我長眼睛了，能看到很多女人被迫買廣告裏的化妝品討好丈夫。但是我從小就喜歡這些，我難道就要被迫不做自己嗎？我又沒有鼓吹你們都該跟我做一樣的事情！”
“別吵了！你們不去對付男人，在女巫堆裏吵個什麽東西！”
“真行啊，還一步都沒邁出去呢，先搞出來了這麽多對女人的規則限制。”
“不然呢？我們想要吸收更多女人，就需要更加明確的綱領！”
……
這是女巫們在XX66年的重聚，時隔百年後的重聚。上一次相聚還是在南部與北部戰爭的時候，姐妹們一起生活在那間教堂裏。
女巫們的爭執，爭執到最後也沒爭執出什麽有用的東西。
教廷對真正女巫們的獵殺從未停止。
不順服就是女巫們最大的罪行。
教廷的神職人員在天堂的授意幫助下打擊她們女巫。
為了自保，她們綁上了同病相憐的人類女性。女巫們也沒想到歹竹出好筍，亞當夏娃那對蠢貨的後代裏，在近代能出來這麽多知道抗爭的女性，願意跟她們一起對抗下去。
人類女性的困境，是因為教廷一直在暗處發力，想讓女性按照上帝最初的要求行事：你生產兒女必多受苦楚，你必戀慕你的丈夫，你丈夫必管轄你。[註1]
他們不滿現代的女人忘記了上帝最初的規訓。希望女人能順服，能夠安於家庭，而不是像女巫一樣，從初代莉莉絲開始，就將不順服刻在了骨血裏。
所以女巫與女人慢慢聯合在一起。
唐靈一點也不喜歡姐妹們之間的爭執。明明大家可以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起，卻非要爭出個你死我活才安心。
或許是因為近些年來，對頻發的戰爭的關註，她總覺得姐妹們之間的爭執沒有任何意義。
她的立場與姐妹們也不一致。
與她們兩方都不一致。
所以沒有人能聽到她的聲音。
姐妹們的每次爭吵，核心重點還是在於外部，因為天堂與教廷讓她們吃盡了苦頭，受夠了壓制打擊，所以想盡一切辦法* 對抗。
可問題的核心從來不關乎於外部。
重點全在內部，在自己。
不是說女巫的苦難與外部無關，恰恰就是因為太有關了，所以解決的方案，才不能把重點放在如何對抗外界上，而是該把重點放在如何偷偷提升自己。
這是上帝創造出來的世界。
上帝偏愛亞當，偏愛男人。
或許是因為上帝創造亞當時是按照自己為模板創造的，所以見不得亞當，見不得自己受委屈。
母親莉莉絲作為上帝創造出來的第一個女人，極具反抗意識，本能地認為自己與亞當平等，天真地沒意識到上帝暗地裏賦予亞當的特權力。
“我的父啊，為什麽我與亞當同時被創造出來，亞當的身體比我強壯，力量遠勝於我。”
“亞當的強壯當然是為了保護你。”
“我不想被保護！我要比他還要強！我要擁有比他更強大的力量，就像他現在比我強大一樣。”
“你這是對我的安排不滿嗎？”
忤逆上帝的莉莉絲，被天使的隊伍一路追殺進紅海裏。如果不是那時候她們母親的機智，以及上帝還沒徹底撕下臉皮，母親早就不存在了。
母親莉莉絲被上帝詛咒，生出的孩子必有一半剛出生就暴斃。她堅定地選擇留下女兒，創造了她們女巫團體。
亞當呢？亞當哭哭唧唧跟上帝抱怨自己妻子跑了，看到萬物都是一對對的，他自己孤獨又痛苦。於是上帝又用他的肋骨給他捏了個夏娃，賞賜給他。夏娃的誕生除了因為男人太想要個女人了，根本沒有屬於她自己的獨特意義，她就是個穩住亞當情緒的容器。
天堂、地獄、教廷，所有的權力都由他們牢牢把控。
在他們擁有絕對力量的前提下，
談何對抗，談何反擊。
反擊了這麽久，除了被打壓得更厲害，真正達成了什麽事情。
從X791年的公開宣言起，在她們女巫的不斷煽動下，在人類女性的覺醒反抗下，他們像是擠奶油一樣，一點一點一點，一次擠出來一點點讓渡的利益，擠出本就該屬於她們的利益。
然後呢？
女巫們為自己的成就感到開心，以為激發出了更多女人反抗的意志，成功地打擊了天堂和上帝。
女人們為自己稍稍好上那麽一點的生活歡呼賀喜，以為自己真的得到了什麽自由權利。
向下的自由不是自由？
別搞笑了，說的就好像真的有過這種東西。
被給予的自由權利才不是真正的自由權利！
現實是，只要男人撕破臉皮挑起真正的戰爭，以女人的力量差距沒有任何反擊能力。
生活在平靜祥和的社會氛圍下，就天真地以為那種極端的對抗永遠不會來臨。
殊不知，掌權者的一念之間，就能讓所有女人被迫披上黑袍遮上頭巾，成為男人的所屬物品。
XX66年，星國大城市裏所有人都在覺醒，用怪誕誇張的服飾裝扮來表示自己對權威的蔑視，反抗一切，對抗全世界。
多自由，多有權力。
XX66年，越國的頭頂上全部都是盤旋的戰機，到處都是轟炸的聲音，那裏的人被轟炸，只因為星國政府不認同他們截然相反的思想意志，認為他們的思想早晚有一天會威脅到他們的利益。
自由嗎？自由個屁。
明明是同一年。
世界一邊滿大街都是誇張的裝扮，刺耳的歌曲，高呼平等自由權利。
世界另一邊炮火連天，人們連活著本身都要靠運氣。
越國響起的炮彈唯一沒在星國朝著這些追求自由、自以為在抗爭的嬉皮士們發出去的真正原因，是因為給了他們“自由”他們才能以為自己擁有了權利，更好地為星國效力。
這種所謂的自由平等權利，不過是上位者賜予的東西。真正掌握力量的，衡量拿捏著限度，隨時能夠給予，隨時能夠收回去。
同類最了解同類。
野心十足專註追求力量權力的她，比任何人都清楚，所謂的自由權利，全都是上位者故意從手縫中漏出的東西。
手縫中漏出那一點點的油漬，就夠下位者感恩戴德，沈迷在自以為無限大的利益好處裏。
力量懸殊的時候，正面對抗永遠不會贏。
多蠢的蠢貨，才會以為呼聲越大，就有越多人能聽到你的苦難，理解你的遭遇。血脈至親都無法理解你，還試圖向立場相反的人證明自己？
蛋糕就那麽大，利益天平兩端的人，必定會永遠對抗下去。
呼聲越大，反倒會引起越強烈的打擊。
沈默以對嗎？
當然不是。
拉攏他們中間被欺負的那些。因為都是被剝削者，所以利益一致。
讚揚他們中間有道德感的。將他們分而化之，像他們分化女人一樣，將他們分化切割，用截然不同的方式對待。時間久了，哪怕是蛆都必須要裝成是人才行。
團結他們中間極其優秀又極具正義感的。比如藍國前些年的那批，堅定地站在弱勢群體一方的理想主義者，倡導真正的自由平等權利。
最後鉆進敵營裏。爬到各行各業的頂尖去。擠進權力的中心，坐到上位者的位置。要在穩住後方，內部不亂的情況下，一點點，像是白蟻一樣，邊朝著自己內部輸血，邊將他們瓦解蠶食。
一味地對抗，除了嘴上心裏罵得痛快，罵得過癮，得到任何實際的好處利益。還要同時在暗地裏使勁兒，拼命和同伴們互相提升自己才行。
只有團結所有能團結的力量，拋開所有立場，不管是女巫還是女人，被欺負被壓迫的男人還是正義的男人。
所有認同平等的生物聯合在一起，才能打破上帝的落後規矩。
女巫們需要更多人來達成這件事。
只要具有抗爭精神，不背刺的，不管什麽理念哪種思想，應該全部吸納進去。
什麽戀愛腦生孩子化妝都是小事。
真理越辯越明？
是。可就算辯出了真理，所有人都知道，你把真理掌握在了你的手裏，那又能怎麽樣呢。
能得到什麽實在的好處？
利益，才是女性群體千萬年來最缺少的東西！
如何獲得實實在在的利益。
如何能讓利益不受侵害。
如何團結起來去創造更多利益。
這才是女性內部最該擺在臺面上，最該被優先探討研究的議題！
拼命搞錢，提升能力，培養技能，專註自己。
當所有女人的目光全放在自己的身上，一切都不攻自破，女人再也不會是任何人的附屬品。
就只是自己！
姐姐們的爭吵，她加入不進去。
姐姐們明明愛著對方，明明都是被壓迫打擊的受害者，卻吵著吵著總喜歡互相掏出最尖厲的言語來攻擊。
她不想攻擊。
於是她埋頭策劃了一場襲擊。
一場六十年後，針對全世界的襲擊。
不是要犧牲自己，來保護團體。
而是因為事成後，她也能得到更大的利益。
她最在乎利益！
早晚有一天她要教會所有人，尤其是自己的姐姐們，永遠不要為任何人犧牲自己，哪怕是父母都不行。
永遠最愛自己，最先優先保障自己的利益，才是女人們最該遵守的規矩。
姐姐們有各不相同的思想，有各自的對抗方式。
她也有自己的意志。
只要大家團結不背刺，不困在內部互相攻擊。不管怎麽嘗試如何試錯踩坑都行。只要堅定地前進，結果總是螺旋上升的。不管過程中分出多少岔路，最後一定會到達同一個地方。
那個地方，叫做勝利。
唐靈想起了一切的開始。
想起了XX66年姐妹們的重聚，想起了XX68年，為了吸納更多女性，反抗而不是順服，優秀的人類女性出版了書籍。
無需加入WITCH。
如果你是女性
並敢於自我觀照，
那你就是女巫。
——WITCH宣言
NY， XX68[註2]
姐姐們做了很多事，她也是如此。
為了能夠深入敵營，她開始嘗試切割自己的靈魂。
她所策劃發動的襲擊——
第一個攻擊的是她自己。
“你想起了多少？”瑞金娜問。
“很多，但大多是XX66到68年的事。”
“哦，寶貝，那兩年姐妹們之間吵得特別厲害，很遺憾，你沒能想起姐妹們之間更美好的回憶。”
唐靈聳了聳肩，“我其實覺得還好，真的還好。如果不是太愛對方太希望大家能更好，也不至於吵成這樣。如果完全不在乎對方，肯定連話都懶得說一句。”
如此激烈的爭吵，不更加證明了對彼此的在乎和愛意嗎。只是大家同處於黑暗裏，太著急給團體找到個正確的出路但又處處碰壁，急躁之下爭執越來越激烈。忘了一切的出發點，都是她們那樣深刻地愛著彼此。
“對。可惜我沒能更早看清。68年因為教廷的打擊，我們再次四散而去。我們一直懷疑有內鬼通風報信，我卻從來沒懷疑我自己的兒子。分開後，達尼爾不再能夠掌握其他姐妹兒們的行蹤，不能更好地為天堂提供有效信息。他為了投誠，將我賣給了教廷。”
唐靈人都聽麻了，前面的部分她尚且能夠勉強理解，畢竟在人類世界也看到過家人互害的新聞。
可賣了自己親媽？
這不管放在哪都是十分炸裂的事情。
簡直跟前不久人類世界爆出那批最極端無人性的男畜生，偷拍自己親媽放在網上一樣炸裂。
女巫的血脈，怎麽會出現這種東西。
“姐，這孩子你跟誰生的？”
“該隱。”
唐靈：……
唐靈無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，將手肘撐在了胳膊上，眼神飄忽，躲避自己姐姐的眼睛。
更炸裂了啊！
咋想的啊！
咋想的啊！
跟個犯罪分子生孩子。
能生出什麽好東西才是稀奇了！
怪不得在教堂裏，姐姐恨他恨成了那個樣子
瑞金娜似乎看出了妹妹快要憋不住的吐槽之語。
她解釋道：“那時候，他還沒殺自己的兄弟，更沒有娶妻生子。他那時候隱藏得很好，樂觀開朗踏實。現在想想，都是花言巧語。”
“這是我第一個孩子，也是我們女巫中的第一個孩子。一開始你們都很開心。可隨著孩子在我肚子裏長大，我開始變得虛弱。我們意識到，我們女巫似乎不能像母親一樣毫無痛苦的生育。應該是上帝對夏娃的詛咒導致的，畢竟該隱是夏娃的孩子。”
“你們全都勸我拿掉這個孩子。可該隱勸我，說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，他特別期待開心。”
“再後來，他殺了自己的兄弟。被趕走後，立刻結婚組建家庭，還故意用他弟弟兒子的名字，說那個孩子才是他第一個兒子，完全不理會達尼爾。你們去追殺該隱，該隱向上帝求救，這才有了上帝那句：凡殺該隱的，必遭報七倍。”
唐靈揉著太陽穴，簡直不知道該露出何種表情，如果面前有鏡子，她能看到她的表情多麽猙獰。
也不怪兒子炸裂成這個德行。
這爹可比兒子炸裂多了。
一不小心懷上這種劣質基因，不趕緊弄掉，還生下來了，不狠心及時止損，是真的不行。
這不就在如今，被迫承擔當年錯誤決定的後果了嗎。
“該隱死了嗎？”
唐靈現在只關心這個問題。
要是沒死，她一定要把該隱抓進地獄，安排其他惡魔，日日用沾著巖漿的鋼絲球給他刷身子，非擦開花不可。
“不清楚，我猜應該是沒死。達尼爾為了延長壽命，做了血親的血咒，需要我與他父親的血液。”
唐靈安慰她：“往好的地方想，這小子只是單純的六親不認，並不是針對你。”
瑞金娜：……
“教廷裏有個先知，能聽到天使的旨意，還能感知到女巫使用巫術的位置，你要記得以後不能用過於強大的咒語。”
“姐，說實話，別說強大的咒語了，我連簡單的咒語都是剛背下來的。”
唐靈將地獄裏給出來的簡易咒語紙，交到了瑞金娜的手裏。
瑞金娜看了看，十分無語。
“這……”
“怎麽了？”
“這是我們當初給後代孩子們編出來的啟蒙物啊，畢竟她們不像我們，沒有我們初代血統的能力。你知道十以內的加減法，字母拼讀吧。這對我們來說，就是那種東西。”
唐靈：……
所以，她以為力量很強的咒語，只是學齡前的啟蒙物？
瑞金娜似乎察覺到了什麽，著急忙慌地說：“天使對待我們女巫可不像惡魔，惡魔們那點小交易，對天堂來說九牛一毛，天堂根本不在意。地獄裏全靠路西法那些墮天使的強大實力。天使對我們女巫極盡追殺，隨著我們煽動的女人越多，越對我們跟蹤監視，死命打擊。”
瑞金娜再次念起了咒語。
女巫本就掌握的神語出現在唐靈的意識裏。
再結合她墮入地獄成為惡魔後所掌握的惡魔語，她一下就明白了阿撒茲勒畫出的人類契約的原理。
她想，她能夠脫離阿撒茲勒，自己與人類簽訂交易了！
“我感知到了天使在附近找我，我先走了，下次我會聯系你。我們的力量有限，如果想要對抗天堂，必須找到其他藏起來的姐妹們，一起想辦法提前打開煉獄之門，將母親和死掉的姐妹們放出來。”
瑞金娜話還沒說完就消失了，唐靈還沒來及問有關煉獄的事。
唐靈額頭上的紅印亮了，天使出現在了唐靈的對面。
天使看到唐靈額頭上的印記後，立刻後退了一步，似乎是擔心唐靈朝他身上扔不好的東西。
“為什麽你會在女巫出現的地方。”
“沒聽過人類世界的一句話嗎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。我向來為了勝利無所不用其極。”
“你們惡魔不能再次跟女巫們攪在一起！不然我們天堂一定會對你們進行與女巫同等程度的打擊。”
“是嗎？那加油，我支持你。”
唐靈氣跑了天使，並沒有離開原地。
天使的話，更讓她確信自己的想法沒有錯。
從前惡魔沒被圍追堵截，只是因為威脅不到天堂的核心利益。
女巫不斷喚醒女人的靈魂，讓她們的靈魂不再盲目，無法被天堂隨意收割。女巫們的行徑，動搖了天堂的根基。
天堂這幫自恃上位者的天使，抗拒否定一切與他們不同的東西。務必會對不順服者，打壓傷害無所不用其極，以維持絕對的統治力。
過去一定有很多女人，歷經無數苦難，依然認為一切都是既定的命運，堅信認為自己的付出犧牲會有好結果，會通往天堂，去一個再沒有痛苦的聖地。
這些無知無覺的純白靈魂，極大程度地滋養天堂，為天堂提供能量，壯大了天堂的實力。
她看著周圍自信張揚的人們，或許當年的自己都沒想到，未來會有這麽多年輕人，並不認同，並不盲目崇拜獨裁又偽善的上帝。
或許在別人眼裏，此時此刻的她身處劣勢被餓狼環伺，但她反倒因為目前這種惡劣的形勢激發出了無限的鬥志。
只要沒有徹底失去意識，哪怕靈魂被毀成殘片，也不會磨滅她的抗爭意識。
她會想辦法拉攏更多幫兇，告訴她們：
成為天堂的供源體，
不如下地獄做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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